图书简介
罗东升
我的学生、也是二十几年的同事周国雄,写出《关汉卿艺术范式阐释》初稿后,请我看看提意见。我认真看了一遍,对于我来说,收获甚丰,享受了先睹为乐的快感,扩大了戏剧理论的视野,又加深了对关汉卿及其剧作的认识和理解;遗憾的是提不出多少于他修改论著有所帮助的意见。不久,国雄来说,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来函,正式决定出版此书,请我写篇序。我甚犹豫。我虽然曾在著名戏曲专家王季思老师的指导下研读过中国戏曲史,并参加他主持编写《中国十大古典悲剧》的部分工作,但六个月的中国戏曲史进修班一结业,我对戏曲的研读也就基本结束,至今仍是戏曲的门外汉,凭什么作序?正想推却之际,突然想起前有“王顾左右而言他”的古法,后有“外行领导内行”的今说。既有古例可循,又有今理可依,说说外行话或言他似也无不可。更何况时下学术著作出版很困难,国雄的论著能如此顺利快速付梓,几年心血没白费,写几句话表示高兴、表示庆贺,也是应该的,于是欣然命笔。
据我所知,周国雄从小就喜欢戏曲,爱看粤剧,爱听粤曲。后来,参加乡里文艺宣传队,小调时曲、歌舞戏剧,自编自演,乐此不疲。之后,来到大城市广州上大学,使他的视野大大开阔,不仅爱看戏,还爱读中外戏曲理论;不仅喜欢观看京剧、粤剧的演出,还迷上了《元曲选》、《桃花扇》、《长生殿》等名作。大学毕业后,留在中文系任教,更是专心致志地研究中国古代戏曲。他写了不少有关戏曲的论文在报刊发表,前几年,又出版了《中国十大古典喜剧论》一书。热心奖掖后学的先师王季思教授,曾多次和我说起周国雄,称赞他对戏曲研究很用功,出了不少成果,功力不错。
周国雄对戏曲的研究确实很用功。近年,商海浪潮滚滚。学子们有的下海搏击,有的闻涛声而心动,跃跃欲试,心境浮躁,他却一直坚持在戏曲的大海里苦苦求索。喜剧论著出版后,他没有辜负洪柏昭教授在《中国十大古典喜剧论·序》中“竿头更进”的勉励和期望,继续深入研究喜剧,又出了不少新成果,并扩大研究范围,开展了悲剧、正剧理论的研究。在此基础上,又开始了关汉卿研究。
关汉卿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。他为元杂剧的成熟、发展、繁荣作出了卓越的贡献,但由于他有违圣贤的传统教导,坚定走自己认定的人生道路,“不屑仕进”,以致官方“正册”无名,死后连一篇行状之类也没有。尽管如此,也埋没不了他的伟大。世事很怪,历史上多少王侯将相,生前权倾朝野,势压九州,热衷勒石扬名,以图万世流芳,谁料尸骨未寒,就只剩一堆残碑断石而已,诚如鲁迅所说,把名字刻在石头上以图不朽,可名字比石头烂得更快。而有些人,不图虚名,埋头实干,真心诚意为社会、人民办事,虽然为朝廷所不屑,史册无名,却能永远铭记于人们心中。关汉卿就是如此。他死后数百年来,名声越来越大,自周德清把他列为元曲四大家之首以降,除朱权、何良俊等少数人不怎么看重他之外,杨维贞、熊自得、贾仲明、臧晋叔、焦循、王季烈、王国维等名家,莫不对其推崇备至。不过,真正对关汉卿及其剧作有比较正确、全面的认识和理解,有比较系统深入的研究,还是新中国成立之后的事。几十年来,对于关汉卿生平的考证,剧作的整理、校勘、注释,剧作现实性、战斗性、艺术成就的研究,已是硕果累累。近年,由于人性的张扬,关汉卿的人生价值观、理想人格,也被提上研究的日程,开拓了关汉卿研究的新领域。但对于关剧体裁类型的研究,却还停留在《窦娥冤》、《救风尘》等几个悲剧、喜剧的代表作上。
周国雄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,竿头百尺更进一步,对关剧类型进行了全方位的系统研究。在理论与剧作相结合上,就全部现存关剧做了悲剧、喜剧、正剧的界定,加以分类。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既艰苦又不容易讨好的工作,记得当年王师花了很长的时间筛选出十大悲剧、十大喜剧剧目后,拿到北京、上海等地征求意见,就引起了很大的争论,如《琵琶记》、《牡丹亭》、《长生殿》算不算悲剧,《西厢记》是不是喜剧,看法极不相同。可以预料周国雄对关剧的分类,尽管立论稳妥,论证充分,也可能仍会有争论。见仁见智,真理越辩越明,认同也好,商榷也好,总是好事。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,不仅要有勇气,也要有毅力和识见,功德无量。
《阐释》在界定了悲剧、喜剧和正剧的基础上,阐释了关作悲剧、喜剧和正剧的创作规律和特点,论证关汉卿在建构中国戏曲各种文体范式的“开拓”和“奠基”作用,肯定关汉卿在中国戏曲史上的崇高地位。《阐释》凝结了作者多年的研究心得,有新的思考、新的认识、新的表述。总的来说,论述角度新颖,视野开阔,理论色彩浓烈,具有开拓性的意义,为关汉卿研究又开辟了一个新天地。为师为友者深为欣慰,是为序。
1997年4月于华南师范大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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