图书简介
余曾作一首小诗,题为《我的治学生涯》,诗曰:“勤奋治学湟水畔,春观急流秋送雁。潜心《雕龙》逾两纪,神游建安三十年。咏史吟物不离口,花海书丛觅素材。人生短暂且留言,唯待他人去评点。”诗虽写得拙陋,但中间两联却精确地归纳出了我青壮年时的所作所为。长期研究《文心雕龙》和建安文学,兼搞文学创作。关于《文心雕龙》,我和学术助手安君海民以及方丽萍、甘生统诸研究生弟子独著或合著出版《文心雕龙名篇探赜》、《文心雕龙咏惟》、《文心雕龙注译》、《文心雕龙理论体系研究》凡4本书,可谓系统矣。关于建安文学,至今却只有独著《建安七子诗译注》一书问世,而三曹(曹操、曹丕、曹植)的研究方才杀青,言之赧颜。另外,我还创作了长篇地方史诗《西海沧桑》和《咏物小诗百首》两本诗集,那是业余爱好,不值一提。
我对建安文学的痴迷是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的,那时,我还是个负笈求学的研究生。读书中,我发现三曹在中国历史上实属罕见,其一门三杰,开创伟业的开创伟业,整日忙着辅政御军;做皇帝的做皇帝,即位不久就以魏代汉;骨肉相残的骨肉相残,绝不顾手足之情。无论如何,他们都沉溺于“五言腾跃”(刘勰《文心雕龙·明诗》)的建安时代,或用诗叙写史实,或用诗慷慨言志,或用诗倾吐情怀,皆留下了许多各具特色的诗篇。所谓“魏武帝如幽燕老将,气韵沉雄”(敖陶孙《诗评》),所谓“文帝诗便娈细秀,有公子气,有文士气”(钟惺《古诗归》),所谓“魏陈思王植,骨气奇高,词彩华茂”(钟嵘《诗品》),这些评价颇为中肯。再加上建安七子为其羽翼,在邺下这个冠盖辐辏的地方,围绕着三曹,诗酒唱和,形成了中国文学史上的又一个黄金时代。奇哉壮哉,他们“人人自谓握灵蛇之珠,家家自谓抱荆山之玉”(曹植《与杨德祖书》),实乃奇观。在我的恩师已故聂文郁先生鼓励下,自觉三曹有高山仰止之感,于是,以鲁钝之姿涉足于七子的研究也。历时三载,五易其稿,《建安七子诗译注》一书终于杀青、付梓。
言之惭愧,自此后,我虽有研究建安文学的学术论文发表,然进展不大,一拖中间已是几十年。究其原因,一是其中兴趣有变,将主要精力放于《文心雕龙》之研究也。二是做了管理人员,主要从事高校之管理,有颇多牺牲之感。如今,卸任赋闲,重操旧业,又增雅兴矣。
本书定名为《三曹醇疵》,是借用了唐代韩愈《韩昌黎文集·读荀》一文中对孟子、荀况、扬雄的评价,其文曰:“孟氏,醇乎醇者也,荀与杨,大醇而小疵。”醇者,纯正,完善也。疵者,小毛病也。意思是说,孟子的文章是纯正完善的。荀子与扬雄的文章,大部分纯正,但有小毛病。这评语,用之三曹极为恰当,故借用之。
既名《三曹醇疵》,就要评价三曹之优劣。先言曹操,其一生行藏,颇为精彩,辅政御军,三十余年,用诗叙写汉末史实与抒情述怀,用文来处理政事军务,历史罕见,前代唯一也。次言曹丕,其以“自固之术”(陈寿《三国志·魏书·荀彧荀攸贾诩传》)夺得魏国太子冠冕,又在即位极短的时间内“以魏代汉”,执政颇有作为,又有大量诗文传世,不愧为一代英主。而所作之残缺,乃研究之一大遗憾。再言曹植,其慷慨言志,颇多忧生之嗟,叙写骨肉相残,各体俱佳。其“文采富艳,足以自通后叶”(陈寿《三国志·魏书·任城陈萧王传》)。然其志在于建功立业,涉足政坛,与其之抱负产生矛盾矣。这些,我于书中都有详细之论述,不再赘言。
此书出版,我已年逾花甲,大有“子在川上曰:逝者如斯夫”,叹息岁月过往实在太快之感。呜呼!吾复何求?唯了却研究建安文学之心愿,翘首以待各位方家之斧正矣。
是为序。
董家平
2013年10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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